文化苦旅 | 安居,屡遭焚毁的千年古镇
来源:中国艺术鉴赏网
作者:曹旭峰 记者、作家,代表作《三国英雄赵子龙》
安居,一座穿越千年的荆楚随州古镇,仍以残缺的容貌屹立于世。母亲河涢水与溠水清凉山下相汇,冲出肥沃河谷,并孕育了古老文明。杨泗山古墓出土众多青铜器,铭文无声告诉世人,这里曾有湮灭于历史的西周噩国。
岁月更迭,风水轮回,这里曾多次营造了繁盛,又湮没于历史的风尘。
宋以前安居镇称为柳林笆,白布与蜜枣天下闻名,货物吞吐多经老街码头,全国客商云集,水上贸易自此兴起。
元、明、清时,安居的商贸达鼎盛时期,街道长达三华里,商户门面达六百多间。客商们相安而居,生活滋润而富足,柳林笆由此更名安贵城,取安居乐业之意,后更名安居。
穿堂风刮过些许陈年的气息
安居古镇的秦砖汉瓦,雕梁遗风,无不于沉浸中,诉说一些跌宕回肠的泣人故事。
老街巷的布局纵横交错,根据建筑、形状、姓氏等当地人约定了“九街十八巷”的名称,九街分别为文昌街、太平街、五彩街、拐子街、五显街、丁字街、横街、新街、后街;
十八巷则为文昌巷、廖家巷、太平巷、沈家巷、上褚家巷、下褚家巷、宽巷、扬叉巷、唐家巷、窄巷、万家巷、青年巷、丁家巷、白氏巷、马家巷、皮家巷、严家巷、纪家巷。
老街生意做遍全国,由此名声大振,有“小汉口”的美誉。如今,站在安居老街上,却难想象出昔日繁华。
幽深而寂寥的街巷中,只闻犬吠之声,班驳剥离的老屋墙体,有时代的标语残迹,偶尔一个蹒跚而过的老人,带着历史的背影消失街巷中。
这里的一切恍如一首凝固老歌,滞重而坚守着。令人感到惟一不变的是,穿堂风刮过脸庞,闻到了些许陈年的气息。
行走老街上,依稀可看出昔日的商业区与生活区“混居”情况。一街两厢,街宽丈许,铺面几间进伸多层,左邻右舍共山同脊,买卖相互关照,生活亲近和睦,体现着“远亲不如近邻”的内涵。
老街的建筑布局,前铺面热闹非凡,后庭院清静而恬淡,体现了人性的特点和对生命的渴望。
百舸争流奇景旧梦终为尘烟
客商云集,带来商业的繁荣,同时带来多样文化。最鼎盛时,安居镇有道观寺庙20多处,香客信众充斥着大街小巷。
儒家的修身、道家的空幻,释家的轮回,都溶进了老街的风俗,融入了安居人性格中。
如今,这些有着安居人文象征的道观寺庙,却难觅踪迹了。
寻觅很久,才在一处不起眼的街角发现了一个小禅寺,几个老僧尼焚香默经,肃穆而庄重。
禅寺的正门上方写有“安心”二字,似乎提醒着安居人,经历了苦难之后,还应保持一颗安静的心。
顺着老街拐过几条街道,这里有一个仅能通过一人的狭长小巷,走进去,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。
此巷虽然狭小,却是通往涢水的重要道道。走过百米后,眼前豁然开朗,一条婉约少女般涢水,款款出现眼前。
涢水,随州的母亲河,这里孕育了西周噩国、古随国及安居近代文明,正温驯流淌至此。
难以想象,这里曾有百舸争流,曾有千车云集。
站此远看,历史上曾可见雄姿妙景的“覆船耸翠”,听到激越悠扬的“清凉钟声”,以及美不胜收的“两岸桃花”,似烟又似雾,极富诗情。
不甘湮没老屋的坚守与执著
也许是独特的地理,也许是绝妙的人文,吸引来各地的客商,也给它带来灭顶之灾。
走至老街口,见一位老人坐于老屋前,老人敲着身后褐色厚木门说,此屋为民国时所建,战乱匪患毁了大半个,仅厚木门得以幸免。
老人说,虽然房屋修缮了多次,老厚木门却是绝不更换,这里有着老人的历史追忆。
老人平淡的诉说,却仿佛看到了安居老街残酷的历史。
清末年间,匪首石流子窥觑安居的富庶,遣众匪化成小商潜伏于安居多年,刺探镇上居民的经济情况。
满清灭亡当年,匪首石流子终于动手,率千余悍匪,将镇上商户抢劫一空,并将500多间商铺焚为灰烬。
这次匪患对安居人几乎灭顶,但倔强安居人没有消沉,掩埋亲人的尸体后,废墟上重建家园,让安居再度变得富庶。
1930年,又一股兵匪洗劫安居镇,焚屋无数,绑票多达400多人。1940年,小日本侵入安居,烧杀劫掠,古镇几乎毁坏殆尽……
如今,静静走在安居老街上,依稀可见一些焦黑残壁,湮没于野草之中,仿佛在控诉那些不为人齿的罪恶。
老街上少见年轻人,他们蜂拥去都市寻找梦想,却忘了老街曾经的富庶。只有坚守老屋的老人不愿离去,也不愿修缮有着历史信息的老屋。
离开时,弄堂风静静的穿越而来,老人布满皱折的脸上平静依然,惟有白发在风中微微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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