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曙甲文集 | 陪她走过黑暗的街道(上)
来源:中国艺术鉴赏网
作者:刘曙甲 退休前为某中央媒体记者
图 湖北宜都梁山观音禅寺风光(摄影 / 曹旭峰)
年轻的时候,我曾经在家乡最大的针纺总厂工作过几年,担任厂办秘书,那时候我二十郎当岁,一切事情都感到新奇,尤其是刚从和尚堆一下子混进了仙女窝,有点小小的兴奋。
说到针纺总厂,你就应该能想到,美女们一个个从你的面前施施然然地走来,嫋嫋娜娜地离去,你的眼睛也就迎着她走来,送着她远去,心中如大湖的波浪,起伏不定。
那是四十多年前,我正在瞎混,说读书吧也不是啥好学校,说工作呢又没有正经单位。一天,我的老师跟我讲,针纺总厂公开招聘文秘,他鼓动我去报考。考试就是两篇作文,一长一短,我考了第一名,据说行政科长看到我的文章后,霸气地说:“这个小张我要了!”我就这样进了总厂行政科。
当时总厂里团总支负责出宣传墙报,他们看我的文章写得还蛮通顺,也没有什么错别字,就经常请示厂办借我去办墙报。后来不知哪位领导作出决定,大约四五个月后我就进了总厂厂办。
记得,总厂办公室主任曹大姐,她女儿跟我是高中同学,她自己和我们也是校友,她把我领到厂长面前说:“这是小张,文章写得好,人长得也帅。”胡兴旺厂长看看我说:“是蛮帅。人要帅,事情也要做得帅,那才是真帅。”
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写总结、报告、请示、决议、通知之类,跟在行政科差不多,就是换了一个地方,服务于厂长书记,厂长书记一肩挑,实际上就是服务于一个人,再就是顶头上司曹主任。曹主任实际上也不怎么管我,因为厂长经常直接指派我办事。现在想想,当时全厂有近两千号人,总厂办公室好像才七八个人,我还是蛮显眼的。
我用毛笔抄了一句话,贴在办公桌边:认真做事,老实做人,诚心交友。
总厂办待久了,就发现总有青年女工有事没事,找借口来总厂办,她们来的时候,多半是我一个人在办公室,打电话啊,找人啊,喝口茶水啊,要一点茶叶啊,要几张材料纸啊,实在没借口的,来厂办翻翻报纸杂志。那个时候电话还不多见,最早的时候,总厂才两部电话,厂办一部,供销科一部,供销科的那部,主要是方便他们接听业务电话,没有开通长途,厂部的才能打长途,两部电话都用小木箱锁着,一般只能接听。
一天下午,领导们出去了,厂办就我一个人值班,一位青年女工来找我,红扑扑的脸蛋,鼻梁粉嫩,长长的睫毛下,两只眼睛像大湖中央的水一样倒映着人影,红红的嘴唇抿了又抿,喊一声:“张秘书!”她站在厂办门口,蜂腰托举着她丰满的胸部,胸部起伏明显,一动不动地盯着我。
是一个美女,非常美,令人冲动的美,她的美貌与丰腴令人不敢直视。我不认识她。
“你好!总厂还是分厂的?”
“韩兰芳,三车间的。”一般说几车间,就是总厂,分厂都在三五里之外。
“我想打个电话,就市内。”
“没钥匙。”
“你有,帮帮忙。”
“真没有,在曹主任手上。她出去的时间长,钥匙才放我手上,她刚走,马上就回来。”
一会儿,管技术的邱副厂长来了,韩兰芳跟邱厂长问好之后,不情不愿地走了,走时还回头看了我几眼。我很忙,正在写一篇请示报告,没时间想别的什么,不就是一个职工找我帮忙打电话吗?找我打电话的人多了,转身我就把这事忘了。
后来就偶尔遇到,既然认识了,就点点头,打个招呼,擦身而过。接着发现她经常来总厂办办事。
就听说她是技校毕业,那个时候,技校生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才。听说她本不该来我们厂的,是厂长到局里要来的,当时大多数厂矿,都把技校生放在技术科、设备科、维修科,我们领导要锻炼她,把她放在总厂的三车间做技术员,很快就要做车间副主任了。
针纺总厂有四个分厂,小的分厂有六七个车间,大的有十来个车间,白班车间,主任一正一副,三班倒的车间,主任一正三副,车间主任、科长、队长、食堂主任,中层干部太多,我记住了她,但也没太在意。
大约半年以后,总厂的团总支书记被派到分厂当副厂长去了,副书记王晓阳转正,我们早就认识。一天他找我说:“张秘书,我们要办一个春节联欢会,请厂部支持。”
我一笑说:“请厂部支持,你找胡厂长。”接着说:“你是领导,我是你的兵。”
王晓阳说:“你是我的领导!胡厂长,曹主任才是你的领导。”
他又说:“胡厂长批了钱,曹主任协调了人,现在就差你的支持。”
我说:“你逛我!我光棍一条,怎么支持你?”
他笑,笑得有点神秘:“要的就是你光棍的支持,不是光棍,我还不要你支持。”
一个多月后,胡厂长对我说,你要带头参加联欢会。我就去参加排练。我到了,结果没人和我对练,王晓阳说他去找人,找来的却是韩兰芳。
韩兰芳一来就是一句:“张秘书好!”笑容灿烂,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那天,她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羊毛衫,鸡心领,配一条黄色围巾,一顶红色的毛线帽,可能是她自己手工织的,一条蓝色牛仔裤,一双黄色的半筒皮靴,她应该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,亭亭玉立。和夏天我初见她时又不同,夏天是坦诚奔放的激情,冬天则是包裹暗涌的炽热。
她说:“你好难请啊!”
我说:“真是忙,一放手就来了。”
我们行礼如仪,问好,握手。那手是握得真紧,不是我握她握得紧 ,而是她首先握我握得紧。当然,感觉到了她的紧之后,我也逐渐紧了紧,她不愿放下,我自然也不能放下,就这样握着,握到一起发笑。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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